渔樵问对

《渔樵问对》是北宋著名理学家、易学家邵雍先生的一部重要著作。这本书以渔夫、樵夫对话的形式探讨宇宙之道、天地之理、自然运行的规律以及人类社会的运作逻辑,是理学发展中的一颗明珠,也是中国哲学史上的瑰宝。邵雍以其深厚的学养和独特的思想视角,将深奥的易学与人生哲理融会贯通,使得《渔樵问对》成为一部既富哲学思辨性,又具文学趣味的经典之作。
附录三 邵雍先生墓志铭

宋·程颢

【原文】

熙宁丁巳孟秋癸丑,尧夫先生疾终于家。洛之人吊哭者相属于途。其九亲且旧者,又聚谋其所以葬。先生之子泣以告曰:“昔先人有言,志于墓者必以属吾伯淳。”噫!先生知我者,以是命我,何敢辞!

谨按:邵本姬姓,系出召公,故世为燕人。大王父令进以军职逮事艺祖,始家衡漳。祖德新、父古,皆隐德不仕。母李氏,其继杨氏。先生之幼,从父徙共城,晚迁河南,葬其亲于伊川,遂为河南人。先生生于祥符辛亥,至是盖六十七年矣。雍,先生之名,而尧夫,其字也。娶王氏,伯温、仲良,其二子也。

先生之官,初举遗逸,试将作监主簿,后又以为颍州团练推官,辞疾不赴。先生始学于伯原(百源),坚苦刻厉,冬不炉,夏不扇,夜不就枕席者数年,卫人贤之。先生叹曰:“昔人尚友于古,而吾未尝及四方,遽可已乎!”于是走吴适楚,过鲁、宋,客梁、晋,久之而归曰:“道其在是矣。”盖始有定居之意。

先生少时,自雄其才,慷慨有大志。既学,力慕高远,谓先生之事为可必致。及其学益老,德益劭,玩心高明,观于天地之运化,阴阳之消长,以达乎万物之变,然后颓然其顺,浩然而归。

在洛几三十年,始至,蓬荜环堵,不蔽风雨,躬炊以养其亲,居之裕如。讲学于家,未尝强以语人,而就问者日众。乡里化之,远近尊之,士人道洛者,有不之公府而必之先生之庐。先生之德器粹然,望之可知其贤。然不事表襮,不设防畛。正而不谅,通而不汙,清明坦夷,洞彻中外。接人无贵贱亲疏之间。群居燕饮,笑语终日,不取甚异于人,顾吾所乐何如耳?病畏寒暑,常以春秋时行游城中,士大夫家听其车音,倒屣迎致,虽儿童奴隶,皆知欢喜尊奉。其于人言,必依孝悌、忠信。乐道人之善,而未尝及其恶。故贤者悦其德,不贤者服其化。所以厚风俗,成人材,先生之功为多矣。

昔七十子学于仲尼,其传可见者,为曾子所以告子思,而子思所以授孟子者耳,其余门人各以其材之所宜者为学。虽同尊圣人,所因而入者,门户则众矣。况后此千余岁,师道不立,学者莫知其所从来。独先生之学为有传也。先生得之于李挺之,挺之得于穆修(字伯长)。推其源流,远有端绪,今穆、李之言及其行事概可见矣。而先生纯一不杂,汪洋浩大,乃其所自得者多矣。

然而名其学者,岂所谓门户之众,各有所因而入者欤?语成德者,昔难其居。若先生之道,就所至而论之,可谓安且成矣。

先生有书六十卷,命曰《皇极经世》,古律诗二千篇,题曰《击壤集》。先生之葬,附于先茔。实其终之年,孟冬丁酉也。

铭曰:呜呼先生!志豪力雄。阔步长趋,凌高厉空。探幽索隐,曲畅旁通。在古或难,先生从容。有《问》有《观》,以饫以丰。天不慭遗,哲人之凶。鸣皋在南,伊流在东。有宁一宫,先生所终。

(《明道集》卷四)

【翻译】

熙宁丁巳年农历孟秋癸丑日,尧夫先生因病在家中去世。洛阳的人们前来吊唁哭祭,队伍络绎不绝。那些与先生有亲缘关系或旧日交情的人,更是聚在一起商量先生的墓葬之事。先生的儿子哭着告诉大家:“从前父亲曾说过,若是谈到我的墓葬之事,一定要托付给程伯淳(程颢)。唉!先生既然这样嘱咐我,我又怎能推辞呢?”

据我所考:邵氏原本姓姬,是召公的后裔,所以世代为燕人。先生的曾祖父令进,凭借军职侍奉宋太祖,才在衡漳安家。祖父德新、父亲古,都有高尚的品德却隐居不做官。母亲李氏,继母杨氏。先生年幼时,跟随父亲迁居共城,晚年又迁至河南,将双亲安葬在伊川,于是成为河南人。先生出生于祥符辛亥年,到此时已六十七岁了。雍,是先生的名,尧夫是他的字。娶王氏为妻,伯温、仲良是他的两个儿子。

先生的官职是因被举荐为隐逸贤士,曾受命试任监主簿,后来又被任命为颍州团练推官,但他以病为由而未上任。先生最初从师于伯原(百源),学习勤勉而刻苦,冬天不用炉火取暖,夏天不摇扇降温,夜里不躺卧睡觉,连续多年。卫州人都赞扬他的贤德。先生感叹道:“古人以交往古圣先贤为尚,而我还未曾遍访四方,就这么轻易作罢了吗?”于是他前往吴地,又到楚地,途经鲁国、宋国,旅居于梁地和晋地。许久之后,他归来并说:“大道原来就在这里啊!”自此才有了定居的想法。

先生年少时,以自己的才华自许,慷慨激昂,胸怀大志。开始学习后,极力仰慕高远的目标,认为圣贤的事业必定可以实现。随着学识的日益深厚,他的德行也愈加高尚。他专心体悟天地的运化、阴阳的消长,以此明晓万物变化的规律,最终豁然贯通,坦然顺应天道。

先生在洛阳将近三十年,刚到时,居住的地方只有四面土墙,不能遮蔽风雨,他亲自生火做饭来奉养双亲,却安居其中,自得其乐。他在家中讲学,从不勉强向别人传授知识,但前来请教的人却日益增多。乡里的人受到他的教化,远近的人都尊敬他,士人也传颂他。来到洛阳的人,有的不去官府,却必定会到先生的住所拜访。先生的品德气质纯粹,远远望去就能知道他的贤能。然而他不注重外表修饰,也不设置界限。正直而不拘泥,通达而不迂腐,清正明达,胸怀坦荡,洞察世事。与人交往不分贵贱亲疏。大家相聚宴饮时,他整天笑语不断,并没有什么特别与众不同之处,只是看自己所追求的快乐是什么罢了。他因身体原因怕冷怕热,常在春秋时节在城中出游,士大夫们听到他车子的声音,就急忙倒穿着鞋子出门迎接,即使是儿童和奴仆,也都欢喜地尊崇他。他与人交谈,必定遵循孝悌、忠信的原则。乐于称道别人的优点,而从不提及别人的坏处。所以贤能的人喜爱他的品德,不贤能的人也被他的教化所折服。因此,在淳厚风俗、培养人才方面,先生的功劳很大。

从前孔子的七十名弟子向他学习,其中的学问能够明确见到传承的,只有曾子传授给子思,子思又传给孟子。其余的弟子则根据各自的才能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内容。虽然都尊崇孔子,但他们各自追求的方向不同,因此形成了众多学派。更何况此后千余年,师道逐渐衰微,学者们大多不清楚自己的学问传承自何处。然而,唯独先生(邵雍)的学问得到了明确的传承。先生的学问来自李挺之,而李挺之则传承自穆修(字伯长)。追溯其学术渊源,可以找到清晰的脉络。如今穆修、李挺之的言行事迹基本可见,而先生的学问纯粹专一、广博浩瀚,其中自得的成分尤为丰富。

然而,若以门户派别来定义先生的学问,是否可以等同于那些因材施教、各有方向的众多学派呢?要论成就德行之道,自古以来就是艰难的。而先生的学问,若从他达到的境界来看,的确已经是安稳而圆满了。

先生的著作共有六十卷,名为《皇极经世》;他的古体律诗共两千篇,汇编为《击壤集》。先生去世后葬于祖茔,去世的年份是孟冬丁酉。

铭文写道:

唉!先生啊,志气豪迈,力量雄健。大步疾行,直登高远,傲视长空。探求幽深,追寻隐秘,曲折畅达,无所不通。古人难以达到的境界,先生却从容自在地实现了。有《问》与《观》,以之充实自我、丰富学问。苍天未能挽留,哲人遭遇凶厄。鸣皋在南,伊水在东,一座宁静安详的住所,是先生的归宿之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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